老何笑着说：“爷爷曾带着我遍寻天下名门正派，得出这样的结论：十重是古书上的妄语，称第十重为：返璞。”

接着他甩出一本《天下广志》，“小册子每月一期，记载江湖大事秘闻。三个月前，当今五大派之一，太白山掌门李长云，也只是刚到九重而已，但接连挫败前辈，已有独步天下之势。”

“李长云？九重？我要练到十重，我要练成反哺境，我要当天下第一。”韩大锦大言不惭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。

马书迟哈哈大笑，“反哺境？韩大侠变成乌鸦大侠，要反哺咯？要相当天下第一，肯定得先看点书。”

韩大锦气得面红耳赤，马书迟反手将红红驭火棍挡在身前，黑黢黢的棍子让韩大锦有些忌惮。

易芝丘急忙解围，“何先生，灵感应又是什么意思？是不是和灵气的运用方式有关？”

“聪明！世间灵气围绕，无影无形。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感受世界，道士、和尚、书生、农户、贩夫走卒各自不同。但他们都能用灵力飞天遁地，可以夜看海波眠于鲸首，可以手把钓竿垂在云端，可以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。”

眠于鲸首？垂钓云端？万夫不挡？

光是几个字，已经让三个孩子热血沸腾，紧紧靠在一起，互相按捺住激动。

老何脚底下黑色白色光芒交织，他站在缥缈的灵气中，仿佛一尊神像，“连接天地的标志，就是悟出灵阵。根据所用媒介不同，分为器感应、灵感应、元感应。器感应的感应物，可以是根竹子、凳子、一把刀、一扇门，大千世界的种种物品都有可能。”

“元感应是风、光、水、火、雷、电、金、木等等。”

“灵感应呢？”

“有些人感应物是活物，比如猴、鸡、猫、老虎、狮子、龙、凤凰，甚至是一只蚊子、苍蝇。三类灵阵无高下之分，其中自有其生生相克的道理。”

“所以你的感应物，不会是，白宝儿？”韩大锦反应过来，将白宝儿拎起来来回翻动，“这只猫，它也没什么......”

他仿佛瞬间失声，因为白宝儿身上飞速闪烁了几道纹路，然后就消失不见。

接着就听见身后突兀地传来个清冷的声音，“再敢用你的爪子碰我，试试看。”

三个孩子慢慢转头，发现白宝儿似笑非笑看着三人，然后懒洋洋地说：“我先回去了，三个小屁孩，我一点儿笑脸也欠奉。”

说完再次消失。

马书迟被吓呆了，另外两人却兴奋起来，激动得异口同声：“猫会说话！”

这也就是为什么，后来回忆六七岁时，三人只记得跟村里的猫猫狗狗说了半年多的话，一度被村里人传为得了疯病。

两人开始无休止的央求何先生，希望再将白宝儿放出来玩玩。

架不住情真意切，攻势猛烈。

老何开始运转功法，脚底下的方圆之地，开始缓慢地出现许多符号线条，随之而来的是浅浅的光线穿梭交汇。屋子里老旧的砖头看起来，忽然就有了非比寻常的神秘气势。

光影中只探出一只白爪子，然后极不耐烦地勾了勾。

众人不解。

“我念段咒语，稍等。”老何惭愧一笑，开始念念有词，没想到念的却是：“一份黄鱼干？两份黄鱼干？三份黄鱼干？四份黄鱼干......”

......

一直念到12份，光影中才探出了白白的脑袋，“烦死了。看完了吗，小屁孩们？赶紧去练功。”

老何弓着身子，笑盈盈地看着白宝儿再次消失，模样姿态，极尽谄媚之能事。

“你看何先生，真像个奴才啊。”马书迟悄悄感叹。

两人猛点头。

老何回过脸，十分严肃，“马书迟！12份黄鱼干，明天从家里带来。”

“啊......好吧。”

“不让你吃亏”老何带着极富诱惑的语气和十分挑逗的眼神说，“告诉你红红驭火棍的诀窍。等你悟了灵阵，真正能催动它，那天的红鬼蛤蟆，你一个人可以打十个。”

马书迟被忽悠得眼睛发直，“什么诀窍？”

老何压低了声音，“你现在要时刻带着它，吃饭喝水上厕所，无时无刻，每时每刻，让它不要离开你的视线，让它成为你的手臂，成为你的眼睛，甚至你的毛孔，总之要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。等你悟了灵阵，就能催动他了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能悟阵？”马书迟声音大了许多。

“现在你体内灵气涌动，一个月内必有突破。”

“我呢我呢？”韩大锦直接挤了进来，十分急切。

“你天赋上佳，好好用功，半年之内。”

易芝丘张了几次嘴，但想到自己的伤，他始终没有问出来半个字。

“别担心，小子。你一点也不差。只要治好了伤，一定能后来居上。但是”，老何拖着嗓子扫视一圈，“我从不信天赋。当年爷爷捡到我，说我资质最差。结果二十年大战，天资卓绝者，大都是小时了了，只有我心性坚韧，险些摸到八卦境，那时真是风光无限。”

老何意犹未尽，随手一抓，红红驭火棍飞到手里，然后棍身由黑转红，热气扑面而来。

“好比红红驭火棍，它是件一等一的好宝贝，但它不会，也不可能是世间最强的武器。你们若只渴求神兵利器，那便是走了歪路。若李长云拿根筷子，十个百个人也近不了身。强的是人，强的是内心，强的不一定是武器功法。你虽然受伤，但心气必须得守住！所谓修行，修的是一颗捍卫理想的心，一颗百折不挠的心。”

话毕，老何站起身来，抖了抖布衫，笔挺地走了出去。

他身后，红红驭火棍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，在地板上一笔一划的刻画着什么。

三个孩子凑近了仔细看，地砖上一行大字：

英雄做事无他，只坚忍一心，能成世界能成我。

后来他们孩子常常回想起那行字，在无数个绝望的时刻，易芝丘的眼前就出现了这一幕。

再稍一回想，所有的勇气都凝成了那晚崖洞上，一丛小小的火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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