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好不容易来了,还是没有实现自己内心的初衷,夏严隆又怎么可能乖乖地撤退呢。
他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的自言自语。
“只可惜皇兄昨晚梦见了来母后,念着母后在世时与皇兄锦瑟的良苦用心,梦醒时眼泪汪汪。”
“想起来了,父亲宫里藏着皇兄母后的画像。”
老皇帝心有戚戚焉,锦瑟之好四字使他想起了与夏严隆亲生母亲谈欢的情景。
一时很多记忆涌上来,老皇帝忍不住再往长生殿对面慈宁宫方向望去。
慈宁宫为夏严隆的生母住处。
她去世了,老皇帝也就没有动过半步驾。
前些日子经过慈宁宫时,感念昔日的爱情,就到宫中游玩。
宫中的一切与许多年前的情景完全相同。
然而,在皇宫西南角,更有棵碗口粗的枇杷树。
按宫女的说法,枇杷树为太后仙逝时栽种。
种出来的时候才指头那么粗。
树如之而旷为人也?
冉冉光阴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白驹过隙了。
“唉!”
疲倦的叹息突然从光明殿传来。
老皇帝缩回伤感的眼神投向夏严隆。
他细心地打量着,不禁多加打量。
他是女王的化身。
再联想到夏严隆承欢颜于声母膝下的图景。
那时他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,如今长得跟他一样高。
“朕还记得皇宫里确实有你们母后的肖像。他日待朕发现之后,就会下令将它送到你们手中!
老帝轻语。
“谢父皇!
夏严隆简直没有犹豫,跪了下来。
“母后天有灵。一定要感谢父皇的成全之心!”
“皇兄有什么事?皇兄不敢扰。今扰皇兄。还看皇兄不死。皇兄此去退矣!”
额头抵在地上,说罢缓缓起身,退向光明殿的大门。
正要离开时,背后却响起了万千宠爱的声音。
“皇上,吉时到了。臣妾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皇上,这下可把臣妾的心牵挂住了呀!”
夏严隆潜意识里抬起头,入了眼就看见一群太监宫女拥着林幼玲正往光明殿赶。
红光满面、珠光宝气的林幼玲缓缓地来到大门。
见夏严隆黛眉头微微一紧,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嫌弃与不喜欢。
不过尽管如此,他眸光一转,微笑着问:
“太子殿下今天咋就到了呢?”
“皇上经常念太子陛下的故事,希望能和太子殿下多多接近,问左右时,左右说太子陛下每天都有要事要做。
“思前想后,还不知道殿下整天被什么事情困扰着?今天撞了个正着,倒是要问一下。”
这样用心的不良之语夏严隆难道还没有明白它的意思吗?
他大笑两声,面对一众宫女冷嘲热讽的眼神,毫不谦虚地回答。
“母后之鉴,皇兄耽于声色犬马,疏于皇兄,的确有错必改。
“今天回来,一定要闭门思过!”
我是大哥,什么事可都比不上皇兄,念着念着就觉得心里惭愧、内疚。
“请皇兄放心吧!皇兄将来定要洗心革面、参政议政、牵挂着皇兄,亦是皇弟的模样。
林幼玲表情一冷,周围小太监才感觉到阵阵凉意扑面而来。
太子爷是怎么说的?
洗心革面也要参议朝政这能不当着娘娘的面吗?
废掉,他就完蛋了。
太子殿下的命期很快!
可太监吓得魂不守舍,林幼玲一脸阴霾却不见了踪影。
“太子殿下说得很好。浪子回头金不换。这件事皇上能说明白吗?
夏严隆摇着头。
“皇兄并不了解它。我心里想着的就是首先要默默地改悔过,然后默默地发愤图强。等到将来赶上皇兄了才向皇兄报告。
如果可以成为皇兄的基准,从来都可以令皇兄开心一场。”;
哈哈,原来是这样的,想不到太子是壮志凌云的!
听到夏严隆准备追赶爱子的消息后,林幼玲笑了,但这种笑很不自然。
改悔了吗?发愤图强吗?
超过了夏友康??
这些话已使她心里气得火冒三丈了,可这一刻在光明殿里,她是敢说不敢做。
而此时的夏严隆却拱手相让。
“母后和皇兄应该回来了吧!”
抬起头,夏严隆在心里冷笑着,充满深意地看着林幼玲,她转身阔步走了。
林幼玲看了看自己的背,笑在瞬间不见了踪影,代之而起的阴霾就像大雨来临之前,在空中累积起来的一片阴云。
一句话也没说地望了片刻,唇角忽然勾起冰冷的微笑。
“痴人说梦。秋后蚂蚱连挣扎都无力!”
过了时辰,夏严隆已返回太子府。
回府后就风一样地来到书房。
书房里卷宗成堆地摆在桌案之上,就连不少卷宗也被灰尘覆盖。
望着眼前的景象,他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摩挲。
“布置,从书房做起!”
嗫嚅着,对着大门就喊。
一个婢女踏着款款莲步,进了书房。
夏严隆看了一眼。
夏荷有吗?
“您带着人好生扫书房吧!”
好吧,太子殿下!
那个叫夏荷的婢女应声而起,暗自窃喜着走出书房。
惊喜之余,她真的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得知自己的名字,随之忍不住揣测太子要修整自己书房。
想来想去,夏荷眼睛一亮。
是不是太子殿下应该改过自新了呢?
今天早上,她听到家丁们议论太子被大儒张皓岩欣赏,也暗暗诧异。
现在此时翻修书房不也是为了证实她内心的推测吗?
心想夏荷脚上的脚步越来越轻了。
这种重要的事情可是必须要办的,罕见的是太子幡然醒悟了,可以不拖延了。
于是夏荷来到后院,找到几名家丁,带着两位嬷嬷来到书房。
书房里,夏严隆的手书卷正倚着货架。
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,铺展开来,夏荷分明看见了太子可见神似。
左顾右盼,谁也不愿惊扰,一心想要驻足门外默默地等待夏严隆的归来。
约莫一刻钟之后,凝眸中的夏严隆唇角露出一丝微笑。
他读前人诗词,见句将当凌绝顶时会心一笑。
会当凌绝顶、一览众山小,都是他这一刻的声音。
虽然心里明白这次旅行很艰难、很不容易,但自己的也是自己的,难道听任别人强占就好吗?
思来想去,夏严隆对计划进行了简单的梳理。
今天在光明殿门口遇到了林幼玲,说的话全是自己有意而为之的。
他知道林幼玲会为此发怒但坚持提出来,不是作死的,实在是为了逼林幼玲尽早暴露自己的老底。
他已经接替了原主的位置,毒死,暗杀等小儿科害命手段对付必当得心应手。
而且他还认为林幼玲心狠手辣绝非这样。
与其暗中揣度不如强迫就范见招拆招。
“林幼玲啊,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要废掉我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“这朝廷里不是没有一个忠臣。我是嫡子。祖宗规矩早就定下来要立嫡。纵你儿子夏友康是贤王怎么办?”
“况且夏友康之贤也不过表面文章而已。蛇虫养大之人,真有善心吗?”
夏严隆在心里冷笑。
他已经准备好要与林幼玲对上线。
虽然他现在势单力薄了,但是他内心知道自己贵为皇太子,一洗心革面就一定会获得朝中忠臣们的支持。
加之其叔父回朝,暗加庇护。
到那个时候,即使林幼玲机关算尽,蛊惑老皇帝下旨废掉自己都没有用。
老皇帝恐怕用不上多长时间就会升天了。
夏严隆对这廉价老爹实在是没一丁点儿感觉。
但是他不可能让朝纲落在夏友康的掌心里,他知道夏友康这个人人面兽性很强,一旦执掌朝政,那么天下庶民和朝堂百官势必陷入水深火热的泥潭。
眼下给他留的时间虽然不多,却足以费心去操作。
他必须赶得上老皇帝升天的时刻备齐一切,等待林幼玲母子俩露出獠牙的时候起来反攻挽救江山、社稷危亡的时刻。
以为夏严隆的嘴角多了一丝微笑。
老帝会说回宫寻画又如何能寻得?
那张照片早已经是他送给刘时臣的。
如果他细想定能想起来这件事,等到明天大舅哥再次进谏朝堂时,刘时臣回朝廷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到那个时候,他可以再吃一粒定心丸。
“呵呵,你就且了!”
夏严隆偷偷点点头,余光看见门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。
“夏荷!
回神后喊着,那个叫夏荷的婢女快步走到书房。
“殿下,人家早就带过来了。赐奴婢半天工夫。奴婢一定会将书房修得像新的一样!”
夏荷低头行礼恭言。
“这样也很好,但你且慢,让我选两本书拿回来看看吧!”
夏严隆淡淡一笑,踱到书架上,立起身来端详起来,左手第二行书架上拿起一本线装书《万国图志》。
“这本书很好!”
拿着书拍着上面积满的尘土,眼睛扫过封皮,心里暗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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