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殿之上,高坐的公主捻着手里的血书,目光淡漠。
仿佛这上面写的,不是女子们用血泪刻下的绝望,而是一篇无关痛痒的文章。
“你们求本宫救他。”
她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。
“可你们可知,他所教之言,已搅乱人心?”
我撑着跪得发抖的双腿,直视她。
“这不是搅乱人心,这是让人看清这世道!”
公主的眼神动了动,似乎不曾料到,一个泥泞不堪的女子竟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她对峙。
她缓缓起身,居高临下地望着我。
“你凭什么以为,本宫会为了你们几个贱民,去违背这天下的规矩?”
空气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屏住了呼吸。
这是生死的分界线。
如果我今日不能说服她,裴鹤必死,而我们,或许也会死。
我紧紧握住膝下的裙摆,声音却平静得可怕。
“公主不愿,那便不愿罢。”
这话一出,殿内众人皆惊,身后的女子们倒抽一口冷气。
可我已经顾不上了。
我只是缓缓起身,撕裂袖口,露出早已遍布青紫的手臂。
咬破指尖,在自己的胳膊上,一笔一画地写下“鹤”字。
鲜血顺着手腕滑落,落在青石砖上,如同烈焰燃烧。
公主的脸色终于变了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我抬头看着她,声音透着死意的决绝。
“今日,若夫子死,昭昭便以命相随。”
她冷笑。
“你以为你的命,能威胁到我?”
话音落下,我身后的女子们纷纷咬破指尖,在自己的衣袖、手腕、甚至脸颊上,写下一个个血红的字。
——“生”
——“自由”
红得刺目,红得惊心。
整个大殿寂静得只剩下女子们粗重的喘息声。
侍卫不知所措地看向公主,等待她的命令。
可公主没有说话。
她的眼神从血书,到我的手腕,再到跪在地上的女子们,一扫而过。
女子们哭泣着跪拜,额头狠狠磕在地上。
血迹洇开,染红了宫门前的青石砖。
她们已经放下了一切,放下了尊严,放下了生死。
公主的手指微微收紧,血书在她掌心被攥得皱起。
最后,她终于轻叹了一声。
“为何?”
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为何你们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?”
“因为他从不曾施舍。”
我的喉咙已经干得像要裂开,却还是一字一句地回答她。
“他教我们读书,教我们认字,教我们世间本就不该是女子被踩在脚下的样子。他从不怜悯我们,他只是教会了我们如何抬起头来。”
她微微睁大眼。
我看着她,嗓音沙哑地继续道。
“所以今日,我们也不是在求公主施舍一条人命。”
“我们是在,争取本就属于我们的未来。”
话音落下,整个宫殿一片死寂。
没有人再出声。
侍卫、女子们,所有人的呼吸都像被这一句话震住,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高座之上的女子身上。
她是公主,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,是所有女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。
而我,只是个布衣女子。
可我却敢在她的宫殿里,与她对峙,与她争执。
与她……赌上一切。
公主看了我许久,最终,眸光微微一垂。
“传旨。”
“裴鹤一案,暂缓行刑。”
“本宫要亲自审问。”
这世间第一次,有人因女子的求情,而停下了处决的刀。
旨意传出那一刻,女子们泪流满面。
可我知道,我们还未赢。
裴鹤仍在牢狱之中,仍在生死边缘徘徊。
他是否能活下来,仍取决于公主是否真的愿意为我们女子这条路,赌上哪怕一分的赌注。
我没有哭。
只是站在原地,死死地握紧了拳。
手心全是血,全是汗。
此刻,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
裴鹤,还活着。
这便够了。
可我不知道的是。
就在这一刻,牢狱之中,已经有人偷偷摸进了囚室,手里握着一包剧毒的药粉。
而裴鹤,被绑在枷锁之下,身上尽是鞭打的伤痕。
抬起头,听到牢头的冷笑。
“你那些女子,怕是救不了你。”
他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笑意。
那笑意,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惜,和一丝深沉的执念。
“昭昭,你已经很强了。”